,毕竟,类似邹旭这样的人,甚至在特定环境下能超过他的人,这里也不是没有。”
宁曦蹙起眉头:“那……爹您就不要消失啊。”他不是很爱听这样的话。
“但是呢……”宁毅看着他,斟酌片刻,“但是呢……一个王朝,或者说一个政权,很多决定性的东西,它的方向也好,口号也罢,要在初代的时候就尽量的立下,如果立下了,之后的几百年,都能有一个东西可以用。你譬如说接下来的几十年,当格物的发展越来越迅速,内部的固化也在加剧的时候,人们想要改良,会想起我给他们留下了四民这样的口号,两百年后,当有裱糊匠想要进行一轮变法,他也能够拿起四民来,作为一种旗帜,去做一些事情。”
“爹您不是说,你希望华夏军不是一个三百年的循环?”
“我当然是希望,可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宁毅笑了笑,“这个世界啊……这个社会,如果要描述它的状态和真实,它不是一个明确的概念性的东西,它每时每刻都在运动,都在对抗。大家心里的欲望、大家对物质的短期诉求,随时都在冲刷这个世道,但是是不是让大家不要有短期诉求?不是,国家形成的意义,就是让大家能够满足自己的诉求,但是想要长期满足,不让分配失衡,就必须每时每刻都有人去遏制那些短视的、无法长期延续的诉求。所以宁曦,你看国家的存在也很简单,就是让大家的欲望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得到满足而已,执政者就像是一个会计,整天计算这个社会的收支平衡,许多年前我跟你秦伯伯说正数负数,说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这中间的欲望和对抗,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一个社会的每个阶段,都要有懂得长远利益的人被创造出来,怎么创造,依靠大的目标和理想嘛……所以我们创造了格物、资本之后,也必须找到一些能跟它对冲的东西。”
“爹,儒学里也有这样的东西。”
宁毅点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它若是没有,也就到不了两三百年的循环,但是儒家做学问的方式不严谨,基于实践的经验科学,迟早要走向学阀和学术腐败,学术腐败必然导致学问脱离实践,脱离实践之后,它无法壮大自身,那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阉割和打击对手,求自洽的圆。宁曦,你要记住,这是一切衡量方式不明确的学问必然去往的方向。儒家之所以起作用,因为它是一个壳子,它中间包含了几千年来精英个体的自觉和大量从实践中出来的社会学经验,但它同时也包裹在一堆臃肿无用的玄学术语里,上限很低,配合不了格物和理智的发展。”
他说着这些过于啰嗦的话语,目光望着身边留了短发的青年人。
宁毅能够回想起孩子还小的时候,因为嘴馋偷果汁喝的情景,记得他慢慢长大的样子,也记得他在小苍河因为饥饿而蹙眉时的样子,为了追只兔子,摔得头破血流……这是自己的孩子,宁毅一度觉得,家里的孩子像是NPC一样,他们承欢膝下,会慢慢的长大,但也总会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听着自己的话,而自己会顺利的解决一切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宁忌跑掉了,宁曦转眼间也要成为父亲,甚至有可能,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我希望智慧能够从千百万的百姓中间来,能有自下而上的力量,从此慢慢的加入这社会的运作,希望大家能为自己负责,因而能够保障自己的利益……为了这件事,民智必须开,对于百姓天生的、毋庸置疑的权利,要给予正式的认定……”宁毅道,“但是我啊,也不是胸有成竹,走到现在,我也有战战兢兢的感觉。”
“这一次出川,如果由我跟着,将来,这天下的上限,或许还能提一提。如果我不出去,未来的样子,基本上也就可以看得清了……”
父子俩一路前行,渐渐经过自家院落的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