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再高你就上天了!”
男人嘴上骂着,却还是颠了颠,把儿子举得更高了。
风吹过,塑料风车“呼啦啦”地转着,发出的声音,比世界上任何交响乐都好听。
小男孩的笑声,清脆得像盛夏里第一口冰镇西瓜。
那是礼铁祝。
和他爸。
那年,他六岁,过六一儿童节。
屏幕外的礼铁祝,看着这一幕,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
他全都记得。
他记得那天,他爸单位里发了五十块钱奖金,他爸没舍得买自己惦念了很久的那包“大前门”香烟,而是带他去了城里唯一的儿童公园。
他记得,他爸给他买了一个五块钱的风车,一个两块钱的,还让他坐了一次三块钱的,慢得像老牛拉破车的旋转木马。
那一天,他花了老爸十块钱。
相当于他爸两天的饭钱。
可他爸一点都没心疼,只是看着他笑。
那笑容,比公园里所有的人造灯光,加起来都要亮。
礼铁祝的内心吐槽系统,此刻罕见地卡了壳。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爸,你这审美真不咋地,那风车转天就坏了”,或者“那旋转木马还没你骑自行车快呢”。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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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然后,像一张被浸了水的旧照片,颜色开始褪去,变得灰白。
……
场景切换。
一间昏暗的小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的霉味。
一个少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拒绝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少年不吃,不喝,不说-话。
谁来劝,都没用。
他得了抑郁症,从重点高中退学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废了。
亲戚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老礼家这儿子,算是完了,读书读傻了。”
“就是,心理太脆弱了,这点压力都受不了。”
“以后能干啥?啃老呗。”
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扛着他在公园里疯跑的男人,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骂他,也没有逼他。
他只是每天,默默地把饭菜放在他的门口,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抽着烟,一坐,就是一整夜。
有一天,少年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对他爸说的第一句话是:“爸,我饿了。”
男人猛地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腿一软,差点摔倒。
他眼圈通红,却咧着嘴笑了。
“饿了就好,饿了就好!锅里给你留着饭呢!还是热的!”
从那天起,男人像是换了个人。
他不再去逼儿子回学校。
他开始教他一些,他认为“有用”的东西。
他教他下象棋,说:“人生就跟下棋一样,走错一步,不代表就输了。只要帅还在,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带他去看大海,去游泳,说:“人不能总在岸上待着,是龙是虫,得下水才知道。呛几口水怕啥?淹不死,就能让你变得更强。”
他教他为人处事,说:“儿子,爸就教你一句话,走到哪,都别忘了‘礼’字。对人客气点,多说几句好话,不吃亏。”
那个夏天,男人带着少年,一点点地,从那片名为“抑郁”的,不见天日的阴霾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