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亿万富翁,如果也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那不叫境界高,那叫装逼。”
“郎月,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最可悲的,装逼犯。”
“她骗不了任何人,最终,也骗不了她自己。”
“于是,她对这个世界上,所有‘自然而然’的存在,产生了,最极致的,也是最后的,嫉妒。”
“那份嫉妒,最终,杀死了她自己。”
一个因嫉妒而生的魔,最终,死于嫉妒。
这个结局,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也让他们对“道”与“人性”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深到,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冷得直哆嗦。
礼铁祝听着闻艺这番充满哲学思辨的“官方结案陈词”,他没完全听懂,但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
这事儿,说白了,就像什么呢?
就像一个在戒赌中心,被电击治疗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痛改前非,发誓再也不赌了的赌鬼。
他出院了。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然后,他路过了一个街边彩票站。
他没进去。
他只是,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个穿着拖鞋,满嘴黄牙的大爷,随手刮开了一张两块钱的刮刮乐。
然后,中了五十万。
那一瞬间。
那个赌鬼,会想什么?
他会为大爷感到高兴吗?
他会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平安喜乐才是真”吗?
不。
他只会觉得,那张彩票,“本该”是他买的。
那五十万,“本该”是属于他的。
然后,他会冲进彩票站,买下所有的刮刮乐,直到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钱。
然后,他会去借高利贷。
然后,他会回到那个,他刚刚逃离的,地狱。
郎月,就是那个赌鬼。
她戒掉了对“金钱、权力、美貌”这些大额赌注的贪婪。
可她没戒掉,对“花开、草绿、鸟鸣”这些两块钱刮刮乐的,最原始的,侥幸心理。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当她看到一个路边的大爷,都能随手刮出“幸福”的头奖时。
她破防了。
她输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惨。
这一次,她输掉的,是她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礼铁祝心里那点酸涩的,堵得慌的感觉,慢慢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
他想起了郎月最后那句话。
“原来,不想要,才是最强大的……”
现在看来,这句话,简直就是年度最佳黑色幽默。
一个用尽一生,去证明“拥有”是多么重要的人。
最后,却死在了“不想要”这三个字上。
这他妈的,也太讽刺了。
讽刺得,让礼铁祝,想笑。
可他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
他想起了他那个,虽然天天骂他窝囊废,却会在他深夜开车回家时,给他留一盏灯,温一碗粥的,老婆。
他想起了他那个,虽然会因为买不起娃娃而哭着喊他是坏蛋,却会在他生病时,用她那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给他贴上退热贴的,闺女。
他想起了他那个,虽然破旧,虽然狭小的30年前的旧房子,却能在他被全世界操翻之后,给他一个安稳的角落,去舔舐伤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