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地走着,规律的节奏却安抚不了刘基纷乱的思绪。
当初接下任务,是为心中的正义,是为了不辜负领导信任,当然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仕途再上一个台阶。
从检察长到政法委书记,别看级别一样,位置却是关键一跃,这是实打实的进步。
要知道政法委书记很多时候是和副书记捆绑在一起的。
自己只要在这个位上干出响动,比如把手头这案子办成铁案,揪出几条够分量的大鱼,
就凭这份成绩,一两年后,坐到副书记的位置上,不是没可能。
可这样的进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身后要有足够分量的领导支持你。
如果真像章化寻点破的那样,自己只是件“工具”,那刚才想的那些,全是阳光下晃眼的肥皂泡。
他刘基没想过做“孤臣”,更没想成为用完即弃的“利器”。
可若为了自保便瞻前顾后,像章化寻暗示的那样“懂分寸”,对仓坪案手下留情甚至妥协,
先不说王正则这一关过不过得去。
自己的良心这关就过不了。
章化寻任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这些年,底下不知道压着多少糊涂账。
像王守顺、周宝根这样的冤案,只怕一双手数不过来。
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
就这样被人当做政治工具,然后用完之后,再像垃圾一样扔掉,那也太惨了吧。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刘基脑子里猛地蹦出岳飞的画像来。
很多人在谈到这位民族英雄的结局时,总免不了唏嘘不已。
有的人说岳飞太可惜了,
他是超一流的军事家,可惜不懂政治。
连下十二道金牌,摆明了就是朝廷想要对付他,他却傻乎乎的回去送死。
可是刘基不这么认为。
岳飞那样的人物,会看不懂十二道金牌背后的杀机?
他为什么还要回去?
或许用一句话可以概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想起这句话,刘基一下感觉有些臊得慌,刚才那些翻来覆去的计较,实在有些……狭隘。
岳飞能以身殉国,自己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冷落几年。
自己还年轻,难道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吗?
虽不敢说和岳飞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但至少,对得住自己心里认准的那条道。
“岳飞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扎进耳朵,把刘基拉回到了现实。
他扭过头,李仕山那张总是带着点欠揍表情的脸,正好塞满他的视野。
“我说基哥~”李仕山眨巴着眼,“你这一路魂儿丢啦?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出啥大事了?”
刘基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路想得太入神,怎么出的火车站,怎么上的李仕山的车都记不清了。
“查案子累的?”李仕山眉毛一挑,随即又自己否定了,“不对啊,凭你那脑子,不应该啊。”
刘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对我倒是信心足,我自己都没底。”
“NO~NO~NO~”李仕山伸出食指,在刘基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目光又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接着摸了摸下巴。
李仕山突然一手握拳打在另一个手掌上,好似悟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刘基的脸“腾”一下就热了,恼道:“你胡扯什么!我结婚都好几年了!”
“对嘛,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