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仓坪县,王家村。
王守顺家那栋略显破旧的两层小楼在午后的日头里,显得很是热闹。
此刻,院子里却挤着不少人,气氛却剑拔弩张。
村长王福贵蹲在磨盘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锁成个“川”字。
他旁边站着乡长助理小赵,脸色也不好看,不停地搓着手。
几个村里有头脸的老人和几个中年汉子或站或蹲,眼神躲闪,不太敢看院子中央站着的那个人。
王守顺的女儿,王秀英,才二十出头,梳着一条粗黑的麻花辫,此刻眼睛通红,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手臂挡在自家堂屋门前。
她身后,母亲周桂兰坐在门槛上,头深深埋着,肩膀一抽一抽,只有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呜咽声,手上一块灰布手帕早已被泪水浸透。
“秀英啊,你听叔一句劝,”王福贵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干涩,“事情……它已经这样了。你爹他……他认了,这事儿或许还能有个了结。”
“这么硬顶着,对你们家不好,对咱村子也不好,传出去,咱们王家村,乡里的头,都跟着受累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族老也跟着开口,声音沙哑:“是啊,秀英丫头。”
“咱庄稼人,讲究个实在。胳膊拧不过大腿。守顺是为村里做了不少事,可……可那笔钱,账上确实是他用掉了呀。”
“总得......总得有人出来担这个责任吧。”
“他担了,村子安稳了,乡里也安稳了。大家……大家伙都记着他的好。”
“记着他的好?”王秀英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得刺耳,眼泪唰地流下来,“拿我爹去顶罪坐牢,就是记着他的好?我呸!”
她手指颤抖着,一个个点过院子里这些熟悉的面孔:“修村东头那条烂泥路的时候,是谁没日没夜守在工地上的。”
“大旱那年,是谁跑断了腿求爷爷告奶奶,给村里打了两口深水井?”
“还有村小学那漏雨的破房子,是谁牵头,一家一家去动员,一块砖一块瓦盖起来的?”
“是我爹!王守顺!”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那些躲闪的眼睛:“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怎么不拦着?怎么不嫌他‘惹事’?”
“哦,现在出事了,屎盆子要扣到我爹头上,你们就全来了!跑来劝我们‘认罪’,劝我们‘为全村着想’!”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它还在吗?”
“是不是早就被狗吃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周桂兰压抑的哭泣声,和王秀英粗重的喘息。
王福贵脸涨得通红,手里的烟杆捏得咯吱响,却说不出话。老赵把脸扭向一边。
那几个村民更是低着头,有的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的假装看院子角落的柴堆。
院子低矮的土墙外,也影影绰绰围了不少村民。
他们伸着脖子,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麻木地看着院子里这场“戏”。
有人小声嘀咕:“唉,王家也是倒霉……”
“这么闹下去,真把上面惹火了,咱们村以后啥好处都别想了。”
“就是,认了就认了呗,何必拖累大家。”
话语飘进院子,比指责更让人心寒。
就在这群麻木的围观者中,站着两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人。
刘基穿着普通的夹克,陈山河也是一身便装,帽檐压得有些低。
他们沉默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陈山河的拳头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看着王秀英通红的眼眶和倔强的脸,看着周桂兰无声的绝望,再听听墙外那些冷漠的私语,一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