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玲子的讲解,就连早就听过一次的周正青,目光也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天津冬夜的寒冷,看到了远在冲绳那片亚热带岛屿地下,那些灯火通明,布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
在获得实验室主管的批准和资源倾斜后,他们启动了一项项雄心勃勃的计划,从成千上万份来自世界各地的样本中,不停地进行实验。
“这是一个浩大如海底捞针的工程。”玲子的介绍还在继续:“实验室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研究员们日以继夜地工作,处理着来自冲绳本地,日本本土,华夏,乃至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欧美土壤样本。
他们建立了一套复杂的筛选模型,将各种细菌与土壤共同培养,观察细菌的生长是否受到抑制。
“转机出现在一次常规筛选中。”玲子的语调微微提高,带着一种讲述传奇故事般的感染力:“他们观察到,在一种来自冲绳本岛普通农田的土壤样本处理组中,原本顽强生长的结核杆菌,在短短几天内竟出现了大面积,快速的死亡溶解现象。
显微镜下,那些通常难以杀灭的杆菌变得支离破碎。”
后续的工作集中而高效。
团队从那份神奇的土壤中,分离出了一株灰色的,丝状生长的放线菌。
经过反复的纯化培养和发酵试验,他们从这种放线菌的代谢产物中,提取出了一种全新的,化学结构与青霉素截然不同的活性物质。
为了纪念其来源链霉菌属,他们将其命名为。。。。链霉素!!!
“分离和提纯仅仅是第一步。”玲子的语气重新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种对生命和科学的敬畏:“接下来是漫长而谨慎的验证。
动物实验显示,链霉素对实验性结核感染,如豚鼠结核模型具有明确的保护和治疗作用。
随后,在极其严格的伦理审查和控制下,实验室对少数几例磺胺及所有现有疗法均告无效的,就连青霉素也做不到扼制病情,濒危的肺结核患者,进行了极小剂量的试探性治疗。”
玲子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初步的,极其有限但指向明确的临床观察数据显示,这种链霉素,对结核杆菌 引起的感染,具有显着的抑制甚至杀灭作用。
部分患者的发热,咳嗽,咯血症状在用药后出现缓解,痰液中结核杆菌数量显着减少。”
“结核病?!”
寺内寿一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厚重的实木椅子倒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这位统率数十万大军,面对枪林弹雨也面不改色的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双目圆睁,写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那震惊之下,更深处是一种被触及最原始恐惧的悸动。
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跨了半步,仿佛要凑近看清那安瓿瓶里的液体是否在说谎。
而朝香宫鸠彦王,虽然没有失态地站起来,但他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而不稳,胸膛微微起伏,原本平静如深潭的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杯中的残酒因为手掌的微颤而泛起剧烈的涟漪。
结核病。
这三个字,在这个时代,等同于缓慢,痛苦且体面的死亡判决书,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白色瘟疫”。
它不像刀枪那样带来瞬间的终结,而是如同最阴险的蛀虫,悄无声息地侵蚀人的肺腑,让人在持续的低热,盗汗,消瘦,以及最终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咯血中,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
它具有高度的传染性,飞沫即可传播,防不胜防。
不仅在华夏这个积贫积弱,公共卫生堪忧的国家肆虐,在日本本土,在自以为卫生条件优越的军队内部,它同样是导致非战斗减员,摧毁官兵健康的头号杀手之一。
军营的密集居住,前线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