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正青与寺内寿一,朝香宫鸠彦王达成那份微妙平衡的协议时,真正的风暴中心在遥远的日本本土,在那座被称为“大本营”的权力迷宫中。
果然,关于华中派遣军内部火拼,各师团伤亡情况以及松井石根失踪的详细报告,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了军部,尤其是统制派核心人物的脸上。
这并非简单的军事违纪报告,而是一份详细记录了华中派遣军内部权力更迭,血腥清洗以及最终达成微妙平衡的全过程。
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被挑衅的狂怒。
统制派的少壮军官们怒不可遏,认为鹰崎拓人的行为是对军队金字塔式结构的彻底颠覆,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下克上”,若不严惩,日后必将群起效仿,军纪荡然无存。
扬言要报复的话语还来不及传出陆军省大楼,撞上了一堵由三重铁壁构成的,前所未见的铜墙铁壁。
这堵墙的核心,是昭和天皇本人,其两侧,则是由内阁首相近尾文?领导的文官政府,以及以贵族院为核心,盘根错节的整个华族集团。
一场围绕如何处置鹰崎拓人,实则关乎帝国未来权力走向的顶级博弈,在京都悄然展开,其激烈程度,远超天津那场密室会谈。
皇居内。
御前会议的气氛,从未如此凝重得令人窒息。
位于皇宫深处的议事厅,空气仿佛冻结,连侍从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昭和天皇端坐于御座之上,平素那张惯于隐藏情绪,如同面具般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阴霾。
他没有如军中激进军官所期盼的那样勃然大怒,但其缓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冰冷地砸在在场每一位军部首脑的心头,尤其是陆军大臣杉山元和闲院宫载仁亲王。
“朕听闻。”天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华中之事,激烈程度,几同内战!
袭击宪兵参谋,软禁皇家宪兵,违抗宪兵执法!呵呵,松井石根果真是朕的好臣子!
军部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交待?”
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下方垂首的将领们:“帝国将士宝贵之血,当洒于膺惩暴支,开拓万里波涛之战场,岂容如此虚耗于内部倾轧,自相践踏?”
他略微停顿,让话语中的斥责意味充分渗透:“朕需要的是戮力同心,如臂使指的军队,而非一盘散沙,甚至自毁长城的乌合之众。
此事,军部须有彻查,亦须对朕,对天下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天皇的措辞极其严厉,直接质疑了军部的管理能力。
然而,就在军部首脑以为天皇要发飙的时候,天皇的话锋却微妙一转:“然,当此非常之时,帝国圣战正值关键。
支那战场局势胶着,南方战线亦需全力应对。
一切内部分歧,无论缘由为何,其处置之首要,在于稳定全局,绝不能因追究一人一事之责,而致使前线将士动摇,指挥体系紊乱,乃至予敌可乘之机。
此乃关乎国体存续之大局,望诸卿深察。”
这番话,明确表达了“冷处理”的态度。
它既是警告军部内部斗争必须适可而止,也是明确表达了对追究鹰崎拓人责任的不认可,更深层次,更是蕴含着天皇对军部势力过度膨胀,甚至屡屡“独走”危及国体的深深不满。
天皇的震怒,并非单纯针对松井石根软禁宪兵的“犯上”行为,更是针对整个帝国机器出现的失控迹象。
他提及的“袭击宪兵参谋”,“软禁宪兵”,恰恰点中了华中派遣军乃至更大范围问题的要害,使得一心只想维护权威的军部高层一时语塞。
这份源于深宫的震怒,因其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