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乱的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俯身,翻开我的眼皮检查,用手电筒照。“意识恢复了。田女士,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轻轻动一下左手手指。”
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到左手指尖传来的一丝微弱的、可以操控的感觉。我动了动。
“很好。”医生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你伤得很重,但手术很成功。现在需要绝对静养。你母亲和……孩子,都在外面,很安全。你先休息,慢慢来。”
孩子!小浩!他提到“孩子”!
我想问,可剧烈的咳嗽猛地冲上喉咙,牵扯到胸腹的伤口,瞬间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
“别激动!不能激动!”医生和妈妈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惊慌。妈妈紧紧握住我那只完好的手,泣不成声:“小浩没事,小浩没事……颖颖,你好好养着,别担心,小浩好好的……”
小浩……没事。这几个字,像一道赦令,让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断裂。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涌出,滑入鬓角。不是疼痛,是后怕,是庆幸,是劫后余生无法承受的重量。
再次醒来时,感觉稍微清晰了些。疼痛依然无处不在,但不再那么尖锐到无法忍受。我知道自己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身上插着管子,连着监控仪器。妈妈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一片青黑,头发似乎一夜之间白了许多。
我没敢动,怕吵醒她。只是睁着眼,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记忆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拼凑、回放。银色的面包车,陈栋空洞的眼神,冰冷的刀刃,不断绽开的血花,身下小浩微弱的呼吸,还有那句淬了毒的话——“卖儿子吗?”
每一个画面,都让我控制不住地战栗。不是害怕,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从灵魂深处渗出来。我曾经同床共枕、孕育生命的人,最终想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拖进地狱。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的对话。
“……嫌犯已经被刑事拘留,证据确凿,他本人对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目前案情还在进一步侦查,考虑到受害者情况,我们有些问题需要稍后再……”是一个陌生的、沉稳的男声。
“谢谢,谢谢你们……”是妈妈哽咽的声音。
警察来了。陈栋被抓了。他承认了。这算是……结束了吗?
身体上的伤口或许会慢慢愈合,可心里被那把刀捅穿、搅碎的地方呢?那里还会流血,会腐烂,会生出新的、名为“恐惧”和“不信任”的荆棘吗?我还敢在夜晚独自走过黑暗的楼道吗?我还敢让小浩离开我的视线吗?我还能……接受另一个人的靠近,去尝试构建一个叫做“家”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
几天后,我能被扶着稍微坐起来一会儿。周岩来了。他提着一个果篮,站在病房门口,犹豫着,没有立刻进来。他看上去瘦了些,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后怕,还有一种深深的、无措的悲伤。
我妈看看他,又看看我,抹了抹眼角,低声说:“周老师听说你出事,连夜赶过来的,这几天……也帮了不少忙。”她悄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周岩走到床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田颖……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受苦了。”
我看着他,这个差点成为我未婚夫的男人。他脸上那种真诚的关切和痛苦不是假的。可此刻,隔着生死,隔着鲜血,我们之间仿佛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我无法想象,当那疯狂的刀刃落下时,如果他在场,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更无法想象,未来,我要如何带着这副残破的身心和更残破的信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