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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彻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从左边扫到右边,将众臣脸上欲言又止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心微微一沉。
出事了,而且还是不好当面启奏的事?
“嗯?”李彻的声音压低了些,“看诸位爱卿的神色,莫非真有事发生?”
“是世家又不安分,闹出什么乱子?还是琼州那边的疫情有变?”
他最担心的是这两件事。
世家是心腹之患,瘟疫则是天灾,都马虎不得。
站在文官首列的霍端孝,感受到皇帝目光的聚焦,只得出列深深一揖:“回陛下,京城并无太大的动荡,世家近来也颇为安静,未见异动。”
“琼州疫区的奏报,三日前刚到,疫情已被成功遏制,未再大规模向外扩散。”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越是实话,越显得此刻众人的沉默诡异。
李彻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没有国事动荡,那这帮重臣为何如此作态?
他了解这些人,若非真有棘手难言之事,断不会在御前这般吞吞吐吐。
“霍卿。”李彻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冷意,“既无大事,尔等这是何故?”
霍端孝张了张嘴,嘴唇翕动。
随即,目光飞快地瞟向一旁的燕王李霖。
李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其他人都怕陛下迁怒,这件事终究得由自己来捅破。
他整了整衣袍,从队列中稳步走出:“陛下。”
李彻的目光立刻转向他:“皇兄,究竟发生何事?但说无妨。”
李霖抬起头,迎上弟弟焦急的眼神,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是钱斌钱阁老,三日前突发恶疾,来势汹汹。”
“太医院几位院使、院判都已看过皆言......”
他顿了顿,但终究还是低声续道:“皆言,恐时日无多了。”
“什么?!”
李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钱斌,他的钱师!
最早追随他于微末,手把手教他算学,在他还是奉王时,就以老迈之躯为他打理后方、筹措粮饷的股肱老臣!
那个性子执拗、生活简朴、却将一腔心血都扑在奉国财政上的老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李彻的声音带着颤抖,“钱师的身体,在朕离京前不是尚可吗?”
“太医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朕不是严令,必须定期为所有年过六旬的重臣请脉问安,一有异常即刻上报吗?!”
“钱师病重至此,为何之前无人报朕!”
他的质问如同冰雹砸落,使得殿内气温骤降。
所有大臣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天子盛怒的目光接触。
李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朝会议程,疾步从御阶上走下,向殿外冲去:“御医呢?可派了最好的御医过去?”
“还有医学院,可派人去看过了?!”
李霖连忙跟上,一边示意秋白等人跟上,一边急声回道:“陛下莫急!臣一接到消息,即刻便派了太医院副院使许伟带人常驻钱府,医学院和军医院徐静也亲自去过两次,施了针用了药。”
“只是,钱老年事实在太高,此番乃是脏腑衰竭之症,油尽灯枯,药石恐已难回天......”
“朕要去见老师!”李彻打断了他,脚步丝毫不停。
众臣面面相觑,心中也是一阵悲伤。
皇帝如此行径,他们并不觉得惊讶。
他们太了解这位陛下了,重情重义,对身边这些一路走来的旧人